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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8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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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

休息室裏,只有雲煥一個人。門開的時候,他剛剛脫了襯衫,光著上半身站在櫃子前翻找衣服,聽到聲音,不滿地皺了皺眉頭,扭頭問:“誰?”

看到明月一張慘白的臉時,怔了怔,隨即更加不耐煩地問:“你怎麽過來了?”

他一直堅持鍛煉,肌肉的線條因此流暢而健美。轉身的同時,背脊收緊,更顯得寬肩窄背,腰臀有力。

明月視線如炬,一寸寸看過,直到落在他刻意收起的一邊胳膊上。

明月將包和外套往旁一扔,大步走來,拽著雲煥正面朝向自己。他硬著頭皮,說:“不是要你先回去嗎,你沒事來醫院幹嘛?”

明月心中又是羞愧,又是憤懣,說:“不來怎麽能看見你這麽大無畏的樣子。”他胳膊纏著紗布,包得結實又嚴密。

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跡,那抹紅卻像印進她眼裏……當然還會有心疼。明月咬了咬牙,說:“現在的人太壞了,再怎麽樣也不能上來就動手。你怎麽不說呢?”

雲煥把胳膊收回來,說:“我又沒什麽事,說什麽說。”他翻出一件襯衫,模樣輕松地套了起來:“說了怕你覺得我賣慘,男人要有一點血性。”

明月問:“要是我不來,你是不是今天就準備在這兒窩一夜?”

雲煥說:“這兒有吃有喝有空調,晚上覺得餓了,還有護士給我點外賣。”

明月氣得不行:“明天呢,明天你又打算怎麽瞞我?”

雲煥笑起來:“還沒想好,原本計劃留著明天再想的。”

明月攥著拳頭真想狠狠砸他一下,他不由往後退了步,仍舊嬉皮笑臉道:“手下留情啊。”她忽然一頭撞進他懷裏,摟著他腰,小聲的喘氣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一章比較長,考慮上班沒空碼字了嚶嚶嚶,分開兩章發吧。

☆、Chapter 59

兩個人都沒吃飯, 明月開車, 拉著雲煥外出覓食。

問想吃什麽, 他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,說:“突然有點想吃大學城裏的那家粉絲。不過路太遠了, 還是算了吧。”

明月瞥他一眼, 二話不說,將車開上了繞城高速。

大學城裏的粉絲店,是他們學生時期經常光顧的一家。

起先是她對這種食物興致盎然, 他則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嘗試。盡管後來一直都談不上十分喜歡,但也從沒表現出排斥。

就像他做人的一貫態度, 簡單,務實, 不會奢求極致, 凡事講究隨緣。

醫院還是那個醫院,大學城卻已不是原本的樣子。街區繁華堪比城市中心,各色霓虹燈光,把整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。

明月找地方停車,饒有興味地下車來逛。眼前一幕幕新景, 與腦海中的記憶反覆比對, 所有舊時的畫面都被重疊, 更新,體驗新奇。

她興奮得像是一個頭次過來的女大學生,東邊也想去,西邊也想逛, 區別在於,她總能指著新換的招牌準確說出它的前世今生。

密集的人群裏,兩人幾次走散。

雲煥最後撥開眾人,緊緊握上她手。

明月沒有拒絕。

可惜的是,明月和雲煥當年常來的那家粉絲店早已不覆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現下時興的冒菜店。

明月的失望很快被店裏香氣撲鼻的麻辣香味沖淡,她指著裏面排隊等待的人山人海道:“要不,我們就吃這個吧?”

雲煥沒有意見,拉她等在隊伍的最後一個。可人實在太多,等待遙遙無期不說,還時不時有人撞到他的病手一側。

明月一瞥見雲煥擰眉就受不了,護在他病手一邊,不由分說拽他出了店門,說:“不吃了,咱們隨便找個人少的地方吧,吃那種點菜的怎麽樣?”

雲煥說:“急什麽,明明等會兒就到咱們了。”

狗咬呂洞賓啊,明月不耐煩起來,抓著他手邊走邊抱怨:“就是不想吃了,去找個人少的地方嘛,又不是全天下就這麽一家。”

雲煥笑著跟她十指相扣,說:“慢著,我有個主意。”

二十分鐘後,明月剛剛將車停在他們大學人煙稀少的某個小門外,就幾乎於同一時間收到了那家冒菜店送來的外賣。

蓋子一掀,熱氣騰騰,還有雙人間的雅座,保證不被外人打擾。

學校門口的路燈壞了一盞,最近的光源來自於對街,兩人把天窗打開,就著這麽一點微弱的橙黃色光線,吃飯。

明月是地道的本市人,對油辣麻的川菜卻絲毫沒有抵抗能力,端著大碗吃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,還不忘誇身邊人道:“真有你的,這種辦法也想得出來。”

雲煥倚在座位上朝她笑,臉上只有模糊的光,一雙眼睛倒亮晶晶的。

明月吃著吃著忽然想起來:“你受傷了,不可以吃辣的吧。”

雲煥抽了張紙,給她擦擦嘴,說:“沒事,看你吃得高興,我什麽傷都好了。”

明月心中後悔:“你再看看還有什麽外賣可以點,要清淡的那種。”

雲煥只是答應著,卻沒動彈,揉著手裏的紙巾道:“行啊,知道了,你先吃你的吧,我還不餓,我們等等看呢,萬一你又有新點子了呢。”

明月把臉整個埋進一次性打包盒裏,嘆口氣道:“我有時候也挺自以為是的。”

雲煥瞇起眼睛,想說:“你也知道啊。”卻聽明月很快補充:“當然比不上你,你是天底下最自以為是的人。”

雲煥:“……”

明月高估了自己實力,一盆冒菜吃到一半,捧著圓滾滾的肚子,便怎麽也吃不下去了。雲煥接過來,將剩下來零零碎碎的東西一起撈完,下車扔了盒子。

回來的時候,車裏彌漫著一股甜絲絲的氣味,明月遞過來一個西瓜味的口香糖。他頭往前一傾,張開嘴,她會意地扔進他嘴裏,兩個人相視而笑。

“吃飽喝足,現在回去嗎?”明月剛剛問完,雲煥往後放了椅子,仰面躺著,自天窗裏往外看,說:“等等吧,坐著歇一會,你看天上有星星。”

明月自認不是一個喜歡春花秋月、附庸風雅的人,不過既然身邊的人有需求,她倒也樂得成全,學他放了椅背,躺下來:“屁的星星,那是飛機。”

雲煥笑起來,微微瞇起眼睛,說:“哦,飛機啊,怪不得我說怎麽還會動呢。”他一只手摸索出去,從椅子上捉住她的手,十指緊緊扣起來,送到自己胸前。

明月開導自己是因為他受了傷,此時貿然掙脫容易讓他傷口開裂,否則如此有立場有原則有脾氣的自己,怎麽可能這麽輕易讓他占了便宜。

車廂裏靜悄悄的,除了彼此舒緩的呼吸,便是外面草叢裏細小的蟲鳴,風貼著樹葉擦身而過,留下一陣沙沙的聲音。

明月側過臉,看到雲煥閉著眼睛,側臉的剪影俊朗無比。她忍不住用手指撥了撥他手背,小聲問:“睡著了?”

雲煥沒睜眼,只是勾著嘴角笑了笑,說:“沒呢。”

“想什麽?”她身子往他那邊挪了挪,說:“今天是怎麽受傷,能跟我說說嗎,你手底下那群小護士說是被鬧事的紮的。”

雲煥這才略把眼睜開,視線筆直地落在兩人相扣的手上,說:“這幫人,嘴可真碎,我下次一定要好好治治她們。”

明月著急道:“你幹嘛怪她們,這年頭,連實話都不許人說了?”

雲煥低聲道:“她們是唯恐天下不亂。”明月將他手一握,夾得關節微痛,他才幽幽道:“其實沒那麽嚴重,病人情況不好,家屬反應激烈了點。”

明月說:“就差把你捅了,你就只是‘家屬反應激烈了點’?”

明月這回坐起來,趴在椅子上,小心拖過他胳膊,翻來覆去看了看,往上輕聲呵著氣,問:“還疼嗎?雲醫生,你對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太冷漠了。”

雲煥反問:“那該怎麽辦?生氣的當場就還擊,還是事後也一直放不下包袱?其實這事兒不止我這兒一樁,各地都有,相同的劇本相同的結局,演員不同罷了。”

明月努嘴:“你還真是想得開。”

雲煥說:“頭幾次遇見不理解的時候,也挺郁悶的。我記得第一次見家屬動手,還是在兒科,那段日子恰好跟你吵架,李葵打電話來罵我,我說了很多蠢話。”

明月聽見那個名字,眉心不由皺了下,躺回椅子重新看天,又聽他道:“後來年份長了,人越來越平靜,加上見到的次數多了,心裏的那份氣惱就少了。”

“麻木了吧?”

“叫豁達。你沒辦法降低自己的層次,跟那些人一般見識。只好寬慰自己,當成一次人生中的歷練。而且能報工傷,攢日子休息,醫院還會帶錢過來慰問。”

明月忍不住笑:“你還挺樂觀的。”

雲煥說:“是成熟,知道這只是一份工作,做好自己應盡的義務就行。所以不管是被領導批評,還是跟病人有沖突,我都跟自己說那根本不算什麽事。”

他忽然抓著她手揮一揮,說:“明月。”她看向他。

“要是什麽時候能把這項技能轉移到對付你上去,我也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。你不愛理我的這段日子,知道我瘦了多少嗎?”

明月扁嘴:“你那是生病才瘦的,千萬別冤枉到我身上。”

雲煥怔怔看了她好一會,突然長嘆一口氣,說:“今天算是知道什麽叫‘我本將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溝渠’了。”

車裏又變得靜悄悄的,明月看得眼睛都痛,也沒從黑漆漆的天幕上看到半顆星星的影子。稍一翻身,衣服布料蹭著皮墊,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。

明月也學他的口吻喊了他一聲:“雲煥。”對方回應,她說:“你想聽聽我心裏的話嗎?你知道我最氣你的是哪一點嗎?”

雲煥點頭。

明月說:“我特別反感的就是你們做什麽事前,從來都不肯將實話告訴我,非要等我傻乎乎地撞上南墻,你們再急匆匆地過來向我懺悔。”

雲煥頭一昂,看著她道:“我們?”

明月點頭,將與齊夢妍的第一次照面說給他聽。

“李葵是這樣,你也是這樣。當然也不是全盤隱瞞,先挑自認為我能接受的來。我知道你們是好心,不想引起誤會,可你們知道這會讓我有什麽感覺嗎?”

雲煥支撐著坐起來,跨過中間的扶手,傾覆在明月身上,一邊靜靜等著她傾訴,一邊用手撫摸著她面頰額角,面容嚴肅。

“你們總讓我覺得好像我不配了解她的全部一樣。”雲煥急著說話,她打斷道:“你別忙著否定,我說了,那就只是我覺得,但這已經足夠讓人洩氣了。”

她擰著眉頭,不安地動了動身體,一會兒想跟他擁抱,一會兒又緊緊貼著座椅:“我帶朵朵走那天,你說想跟我好好的,說要我自信。可你呢?”

他一聲不吭就跑去找了齊氏兄妹,他想在一切爆發之前,率先按住那座蠢蠢欲動的火山,他想要一個人處理好所有事,然後靜等春暖花開大地回明。

但他卻沒想到,還有另一個隱患藏在他不知道的角落。

雲煥除了抱歉,好像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詞。

明月捧著他臉道:“所以我說你自以為是,總用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。所以你看,齊夢妍當初出走就不難理解了吧,你們根本就是一樣的人。”

雲煥密長的睫毛垂著,眼睛一度失焦,過了會,按在她額角的手收緊,輕輕捏了捏她細膩光滑的皮膚。

明月有點難受地撅著嘴,他低頭來吻了她一下,說:“這就是你一直跟我鬧不愉快的原因吧,除了這個呢,還有什麽不滿的,都說出來好打包處理了。”

明月仔仔細細想過,雲煥這個人,除了偶爾跳出來的白月光,其他方面還真是無可挑剔。他對孩子很好,對她也不錯,某種意義上,比麗麗姐更加可靠。

事實上,有些東西壓在心底的時候,完全像是隱而不發的怒火,每天堆積著湧動著,刺激著你脆弱的神經,要你一刻都沒有安寧。

然後某一天,忽然爆發了,你把它們一五一十地說出來,卻又覺得其實底氣不足,故事沒有你想象中那麽曲折,情緒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麽激烈。

跟人吵架吵一半,自己先沒脾氣了,這就是明月現在的想法。她絞盡腦汁想這人的缺點,最後氣勢很弱道:“你工作實在太忙了,我跟朵朵總看不見你。”

雲煥解釋:“醫生這種行當,忙是不可避免的。我手底下那些年輕的住院,早八點值到第二天下午兩點,三十小時的長班,一周要值三個。差不多熬到我這個年齡,成了醫院的中堅力量,也是過勞死的主力選手了。

“主任做不動的手術,我要去做,主任帶不過來的研究生,我要去帶,但只當好醫生也不夠,搞論文忙課題評職稱……不止呢,萬一像我這樣沒能解決婚姻大事的,還要時不時抽空約會,照顧對方的情緒,以免她動不動就談分手。”

前面說的都正正經經的,後面一句踩著點的讓人難堪,明月掐著他脖子,兇神惡煞道:“怎麽著,你拐彎抹角地罵人是不是?我覺得你這人太可怕了,總是把不能陽光明媚,非要什麽都陰著來!”

雲煥笑起來,臉跟臉貼得極近,他長長的睫毛掃在她額頭上:“你講完了吧,想不出來其他缺點了吧,那是不是該輪到我表決心了?”

明月一哼:“我隨時補充。”

雲煥說:“我先跟你承認自己的錯誤,但也請你別一棍子打死,留一個機會讓我改正。自以為是這個毛病,我知道,我不敢跟你說能改成什麽模樣,但在可能引起你誤會的事情上,以後我一定先向你報備,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。”

明月點點頭,算是勉強認可。

“至於工作忙這件事,我就不敢向你下海口了。你也知道我這個人,除了會拿刀子幫人開開肚子,其他也沒什麽說得上嘴的技能。換職業是來不及了,只能繼續往下熬,今年我想把副主任醫師的事搞定,下半年還會更加忙。但過了這一陣,肯定會好一點,而且我盡量壓縮自己的時間,確保不耽誤陪你和朵朵。”

這條本來就是湊數的,明月也不當回事,說:“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。”他忽然就蹭到她鼻子上來,說:“那行,我的事告一段落,下面開始說說你。”

哎,她之前沒承諾說可以換位批鬥她呀!明月把頭拼命往旁邊扭,說:“我能有什麽毛病,我這麽秀外慧中一小家碧玉,你不要借機打擊報覆呀!”

雲煥笑個不停,說:“你呢,確實什麽都好,但最傷人心的就是愛拿分手來堵人。你這個毛病由來已久,以前念大學的時候就是這樣,你仔細想想,是不是每次一有事就跟我說分手,我有一吵架不高興就跟你提過嗎?”

明月眉梢跳著,一個勁裝失憶:“我有嗎?”

“你有!”雲煥跟她較勁:“這次也是,莫名其妙就把我判了死刑了。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,可你既不聽我解釋,也不拿正眼看我。現在就是殺了人了,公安機關還要讓他闡明作案動機呢。”

跟明月的越說越豁達不同,雲煥說著說著好像真委屈上了。明月看他臉一板,下頷繃得緊緊,只差眼中飽含熱淚,做哭泣的小媳婦狀。

他從她身上撐起來,想回去自己座上,只是方才保持一個動作久了,身體僵硬,重心側移的時候,手往下猛地一撐——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明月胸上。

明月更認定他是裝的,齜著牙,瞇著眼,威脅的語氣:“很好摸是吧?”

雲煥倒是挺敞亮的,說:“好摸。”他嗓子忽然啞了,手上用力揉了揉,說:“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幾天睡在你旁邊卻什麽不能動,到底是什麽感覺。”

雲煥聲音越說越低,手亦從她胸上落在纖細的腰肢。他熟知她每一個敏感帶,稍一撥弄就讓她紅著臉微顫,他再拍拍她臀,引誘道:“坐到我腿上來。”

密閉的空間確實有催化的效果,明月忍不住看窗外,理智告訴她隨時都可能有人經過,心中卻被那聲音誘惑得蠢蠢欲動。

“坐過來。”雲煥又喊她:“我只是想抱一抱你。”她心中癢得不行,還在判斷這話裏的可信性,身體先一步做出選擇。

她鬼使神差地跨過中間的扶手,雙腿跪在他兩側,而只說抱一抱的人一把推高了她裙子,她雪白的大腿就這麽暴露在空氣裏。

雲煥兩手反反覆覆摸著明月的腿,再按著她臀跟自己緊緊貼著。明月的心立馬一提,已經能很清晰地感覺出他在身下的形狀。

她半開玩笑的:“雲醫生,你年紀這麽大了,需求還這麽旺盛,小心虧啊。”

雲煥一只手正揉至她腰,用力一掐,嘴唇貼在她耳邊道:“為你,值了。”

明月心跳得連胸腔都劇烈起伏,將頭一偏親到他修長的脖頸上,他靠在椅背低低的笑,任由她嚶`嚀著啜吸他起伏的喉結。

狹小的空間,無法施展,身體糾纏中的廝`磨也廝磨得極為小心。兩個人汗出如漿,都渴望進一步的契合,卻又擔心被可能路過的人發現。

明月衣衫半開,露出雪白起伏的曲線,嘴唇被他吸吮得水光瑩潤,一雙眼睛裏起了蒙蒙霧氣,低頭看著仍舊衣冠楚楚的他道:“回家吧。”

他仍舊不舍地撫摸她腿,頓了頓,擡頭往她下巴上吻了吻,露出一臉得意狡黠的笑:“想不想到學校附近的旅館,重溫一下曾經的歲月?”

簡陋的裝修,狹窄的房間,時靈時不靈的熱水,還有每每周末就爆滿的小時房……明月嘴一扁,他的話在心裏過了兩遍:“好啊。”

兩個人各就各位,快速發動車子,明月一邊打方向盤,一邊將胸前的扣子扭好。經過拐角的時候,一個接送學生的網吧車剛好停下。

兩人相視而笑,都道幸好走得早,否則一不小心擦`槍走`火,做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,說不定明天就能在校園BBS裏看到他們的特寫。

雲煥目光搜尋著附近的霓虹廣告牌,自己擱在一邊的手機亮了屏幕。明月看到是他媽媽的來電,問道:“不會是朵朵有什麽事吧?”

雲煥接起來,雲素珍在那邊道:“發了你幾條信息,怎麽沒回?”

雲煥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嗓子:“剛剛一直在……忙。”

雲素珍說:“你不在家,董小姐也不在家。方便的話,趕緊回來一趟,我把朵朵送回來了。而且,”她頓一頓,語氣很差道:“家裏來了一個怪人。”

☆、Chapter 60

雲素珍因為預備雲煥和明月過來, 早早去菜場買了一堆東西回來, 好不容易花一整個下午搗鼓出一桌菜來, 雲煥卻發信息跟她說不來接了。

朵朵已經把自己的東西一一理好,收拾齊整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 坐等久而不見的老父親老母親來接自己回家。

雲素珍拉著楊乾生過來商量了下, 實在不忍心破壞朵朵的小期盼,預備餵她吃好飯後,親自帶著她回明月公寓。

朵朵在路上就忍不住清點要送給明月和雲煥的禮物, 老師賞的小紅旗,紙紮的小花, 還有她自己的傑出畫作,一樣一樣都從果凍包裏翻出來, 再收回去。

在家等待明月下班的時候, 也是百無聊賴地重覆機械勞動,直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大人們卻連影子都看不到,她頗有些不耐煩地躺去床上,靜靜思考人生。

雲素珍過來哄, 問:“要不然奶奶給你削水果吃吧?”朵朵搖頭, “跟爺爺念書呢?”繼續搖頭, 她想了想:“不然咱們出去走走,說不定能在門口遇見你爸爸媽媽呢?”

這個點子倒很是不錯,朵朵兩只小手筆直一伸,哼哼唧唧喊了幾聲。雲素珍會意將她拉起來, 點著她小鼻子道:“盡會撒嬌。”

朵朵一只手牽一個人,興高采烈地往門外走。門開一瞬都楞了楞,外面恰好有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舉著手要敲門。

他用蹩腳的中文問:“是明月的家嗎?”兩眼一低,看到已是噤若寒蟬的朵朵。他很高興地彎腰下去將她抱起來,說:“嗨,好久不見了,我的天使。”

雲煥和明月開到半路,雲素珍又來電話,說他們已經出了門,現在在雲煥的公寓裏等,至於什麽事,她要他們立刻回來當面講。

雲煥覺得納悶,不知道雲素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明月也著實意外,心想該不是今晚麗麗姐突然過來,又跟人吵了一架吧?

明月越想越害怕,趁著紅燈悄悄給麗麗姐發消息。

麗麗姐回得挺快,又因為生氣地講了一長段語音:“小瞧你媽是吧,你媽可是城裏人,素質好得不得了。誰沒事要跟她吵,她找我吵還差不多!”

聲音大得不開免提都能被聽見,明月朝著雲煥尷尬笑兩聲,回想方才語音裏有麻將的背景音,猜測麗麗姐鐵定又是去做砌墻工了……那來人是誰?

到了公寓,非但不見朵朵來迎,正面便撞上黑臉的雲素珍。她抱一雙手,垂著頭,正坐在客廳沙發上認真思索著什麽。

楊乾生站在主臥門外來回踱步,看見他們,眼睛一亮,說:“回來了?”

雲素珍當即也把視線挪過去,只是不看別人,單單盯著明月,態度嚴厲又冷淡。明月微怔,緩解氣氛地問道:“朵朵呢?”

楊乾生朝她招手,說:“在臥室裏面呢,哭了好一會兒了,誰勸也沒用。”

“哭了?”一對父母異口同聲,紛紛往房間裏走。朵朵正蜷在床角,捂著臉,模樣無助又可憐,聽到有人喊她的時候,猛的一擡頭,張開小手道:“明月。”

明月連忙將她鎖進懷裏,吻著她道:“不哭了,是想媽媽了對嗎?”

朵朵拼命搖頭又點頭,拱起兩只小手捂在她耳上,把嘴湊過去悄悄說了一句什麽,明月臉色立馬肉眼可見地由白轉青了。

雲素珍站在臥室外敲了敲門,楊乾生過來按住她肩膀,試圖帶她離開。雲素珍把手一擋,反問:“你是要憋死我?”又向屋裏人道:“你們出來,我有話說。”

明月整個人都在打顫,掀了被子,先讓朵朵躺進去。小孩不肯,死死勾著明月脖子,一口接一口地喊她名字。明月只能反覆安慰:“我在,我不走。”

雲煥對現狀一無所知,預備先明月一步走出去,明月中途又將他喊住,卻只是深深看著他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:“你有事一會說,我先去問我媽怎麽了。”

客廳裏,雲素珍和楊乾生仍舊拉拉扯扯,她惱得直接把他一把推了,叉著腰往雲煥面前走道:“太尷尬,真的太尷尬,早知道那人會上門,我們就不該過來。”

雲煥不解:“誰?”

雲素珍提高調門,像是故意要讓房間裏的某個人聽到一樣:“還能有誰?金發碧眼!外國佬!上門就問‘是明月家嗎’,我說是啊,他就說‘我是她先生’。”

雲煥:“……”

雲素珍說:“你們倆可真是能瞞啊,把我騙得一楞一楞的。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註意隱私,追求自由,可我們這些家長也不是什麽老古董呀。”

雲煥:“……”

“是,我承認知道她結過一次婚,心裏是會有疙瘩,但我還會因為這個不讓你們在一起?你們錯了,對家長撒謊才是最不可饒恕的!”

雲煥:“……”

楊乾生過來打圓場,雲素珍又把他撥開繼續道:“還有一點我不理解啊,她這婚到底是離了,還是存續狀態呢,為什麽人家一來就說是她‘先生’?”

明月正從房間裏出來,垂著頭道:“阿姨,你別問他了,他不知道。”三雙眼睛齊刷刷投射到她身上,熱度灼人。

雲素珍一楞,臉上漲得赤紅,上前推了把雲煥道:“這麽大事,你居然不知道?兒子,媽媽真是為你急啊,你這是被人賣了都還為人數錢呀!”

雲煥仍未從這一變故裏回神,只覺得胸口堵得發慌。他擰眉去看一邊明月,後者正默不作聲地倚墻而立。隔著一段距離,他問:“是真的?”

明月方才擡頭,一雙眼睛閃爍不定。雲煥擡手掐了掐太陽穴,再看過來的時候雙眼通紅,他突然二話不說氣勢洶洶地摔門而去,滿身戾氣。

雲素珍和楊乾生都被雲煥這副樣子嚇了一跳,跟在後面邊喊他名字邊欲攔著。明月也急忙跟著,想到朵朵,又折返回房間,抱她起來。

趕出來的時候,電梯已經上行,明月實在等不及,繞進樓梯間裏拾級而上。等來到自己公寓門口,兩個男人已經打過照面。

約瑟夫剛剛光顧過明月冰箱,此刻大大方方嚼著一根黃瓜,碧藍的眼睛上下打量過雲煥,落到隨後趕到的她身上時,明顯一喜。

他張開雙手,吊兒郎當地走來跟她擁抱,只是還沒將人摟進懷裏,胳膊被人有力一拽,人生生轉過半圈,下一秒,一個鐵拳落在臉上。

朵朵咿咿呀呀的叫喚,往明月懷裏鉆得更緊。明月一邊安撫女兒,一邊試圖拉開眼紅的雲煥,約瑟夫還不安分地揮拳還回來,用英文噴著臟話。

原本靜謐的良夜亂成一團,明月精疲力盡,覺得自己被撕拉成立場分明的三個人。鬧劇結束的時候,她早已精疲力竭,只能看著雲煥靜默流淚。

雲煥手上的傷口崩裂,粘稠的血液印紅了紗布。他攥著拳,渾身掙得發抖,離開前,他對明月低聲道:“看來我們都有不可對人言的話……扯平了。”

他模樣卻遠不如話這樣輕松,往電梯裏走前,擡腳踢翻了靠在墻面的垃圾桶。朵朵嚇得大哭,抹著臉道:“雲煥,我要雲煥……”

雲素珍也是氣得不行,去追雲煥前指著明月道:“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也太過分了,我兒子對你那麽好,你怎麽能連這種事都不告訴他?”

唯獨楊乾生還殘餘理智,拍拍明月的肩膀道:“今晚他們都太激動了,給他們一點時間,等他們冷靜下來,會好好聽你解釋的。”

明月心中感激,頻頻點頭,又把懷裏的朵朵遞去給他,說:“我得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好,麻煩你們暫時帶著朵朵。”

朵朵扭頭看向她,眼中既有不舍又有害怕,明月勾了勾她軟軟的手指,朝她眨眨眼睛:“媽媽很快就去接你。”朵朵咬著嘴巴,也眨眨眼睛。

回到家裏,雲素珍立刻要老楊拿來醫藥箱,將雲煥長袖襯衫一脫,紗布已經透出血色,她心疼得不行,問:“要不要去醫院啊,你這怎麽弄的,看著就瘆人。”

雲煥不吱聲,接過她手裏的棉球,只把流到外面的血漬擦了擦。朵朵剛剛喝完牛奶,一路小跑著回來,倚在雲煥腿側,把臉緊緊貼在他身上。

雲煥方才清醒了許多,摸著她汗濕的額頭,問:“朵朵是不是嚇到了?”

雲素珍在旁冷嗤,說:“當媽的真是心狠,家裏來人,就連女兒都不要了。你也是的,跟個一受氣就回娘家的小媳婦一樣,怎麽不留那兒好好問問她呢!”

楊乾生在旁拉著,說:“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,孩子的事孩子自己會解決,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風涼話?”

雲素珍捂著額頭:“風涼話?我自己兒子心疼都心疼不過來,我還說風涼話?你說說看,我有哪一句不是為了他好!”

“知道你是為他好,可大家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,你就這麽著急地給人下定義,又在孩子旁邊煽風點火的,不是添亂是什麽?”

“還要有什麽情況啊,是結過婚的!”

“你之前不也結過婚?”

“我……我那能一樣嗎?我瞞你了嗎?”

“凈說廢話。”

“哎,我說老楊你到底站哪邊啊?你最近很奇怪啊!”

……

……

雲煥一直緊緊咬著牙關,額頭青筋亂跳,這時撥開朵朵站起身,朝著兩人道:“你們能不能別吵了,就不能讓我安靜會兒?”

兩人這才停下來,背對著背,誰也不理誰。雲素珍見雲煥要走,問:“你去哪兒啊,回去找她啊,那朵朵怎麽辦?”

雲煥一概不答,只剛走出幾步,兜裏手機響。拿出來一看是蔣虎的號碼,本想直接掛了,手卻不由自主地按了接聽。

蔣虎很為難道:“老大,不好意思啊,你受傷了還打電話給你。可是院裏來了個危重號,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硬著頭皮請你的。”

雲煥本要直接拒絕,聽他提到是甲流又頓住了,問:“主任呢?”

“就是主任要我給你打電話的,他明天不是要去什麽研討會嗎,就坐今晚的飛機走,現在大家手忙腳亂的,都等著你過來拿方案呢。”

雲煥攥了攥拳,終於說:“我就來。”

雲素珍跟過來,說:“你去哪?醫院?你們醫院就你一個人吧,都傷成這樣了,怎麽還要你趕過去?”

雲煥說:“特殊情況,可能還要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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